是陶陶吖

九年相守,你却娶了她


  “分了吧,在一起太久,腻了。”

  她是救死扶伤的护士长,而他是事业有成的青年企业家。

  从大学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走过了九个年头。

  她把所有的青春都给了他,他现在却说腻了?!

  “楚晏深……”

  叶幼幼正要说话,却见他放下碗筷,起身朝玄关走去。

  那里,放着一个行李箱。

  她才发现,原来他早就收拾好了行李。阳台上晒着的他的衣服不见了,洗漱台上他的牙刷也不见了。

  “你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直接决定了一切,这样对我公平吗?”她问道。

  楚晏深推着行李箱往外走,末了回头V平看了叶幼幼一眼。

  “我们没领结婚证,别把分手想得太复杂。

  说完他转身离开,关上了门。

  叶幼幼愣愣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大学毕业那年的光棍节,他们拍了婚纱照,宣告脱单。

  他们在亲朋好友面前,都以夫妻相称。本以为他们的感情不需要所谓的结婚证来束缚,没想到还是败给了现实。

  看着餐桌上的道道佳肴,叶幼幼只觉得无比讽刺。

  突然,鼻腔内涌上一抹热流,带着铁锈味。

  她连忙仰头去了厕所,用冷水清洗来势汹汹的鼻血。

  好不容易止住血,她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眼神微微有些空洞。

  以后的日子,她该怎么办?

  又是一夜无眠

  清晨,叶幼幼去了医院,对科室主任提交了年假申请。

  主任早已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一时间也只爱莫能助。

  “记住,咱们科室是你永远的家,等你痊愈归来。”

  叶幼幼笑道:“谢谢主任。”

  纵使只是善意的谎言,但也暖人心。回了家。

  叶幼幼看着空荡荡的家里没了一丝楚晏深的物品,干净得好像这些年一直都是她独居。

  她凄凉地扯了扯嘴角,从书房中拿出空白的信纸,一笔一划写着心底话。

  “楚晏深,我曾想和你一起过三十岁,可惜,上天不允许……”

  因为,我等不到我的三十岁了。

  叶幼幼抬起手背抹去泪痕,纤长的睫毛在苍白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

  第二天。

  叶幼幼来到楚晏深的公司楼下,拨通了电话。

  “我在你公司楼下,有东西要给你。”她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最后一次见面,她只想放下过去,好跟化道个新。

  十分钟后,楚晏深出现在楼下咖啡厅。叶幼幼起身,准备将包中的信封拿出来。

  楚晏深却同时拿出一张喜帖,递给了她。

  他眸光暗涌,沉声道:“我要结婚了。”

  身穿护士服的叶幼幼站在检验窗口,依次为患者测量体温和血压。

  ——————

  墙上的电视里,正播报着本地新闻

  “青年企业家楚晏深公益赞助百台EMCO人工心肺器于潼阳医院,致力家乡稳步发展。”

  叶幼幼看着电视上西装革履男人的俊朗五官,眸底涌上一抹涩意。

  身为他的枕边人,自己却只能从新闻里知道他的消息。

  最陌生的熟悉人,大抵便是他们这种夫妻吧。 

    “护士长,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一旁的实习小护士殷勤地递来了文件袋。

    叶幼幼道谢接过,拆开封口条。

    首页上醒目的‘癌症’二字,晃得她有些眼花。

    早在发现自己时不时咳血之际,她便有所察觉。

    本以为一切还来得及,未料已经到了晚期。

    看着电视屏幕上一脸凛然的楚晏深,她攥紧了手中的检验单。

    休息室。

    叶幼幼斟酌片刻,拿起手机拨打了熟稔于心的号码。

    嘟声过后,电话被接通。

    “需要提醒几次,工作日不要给我打电话。”听筒那端,传来清冽的嗓音。

    叶幼幼顿了顿,轻声道:“刚看到新闻,想问问你今晚回家吗。”

    “不回。”楚晏深漠声说着,挂断了电话。

    叶幼幼呼吸一滞,手中的体检报告单被她攥得有些变形。

    这样的回答她早该知道的,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只是,她的病情……

    叶幼幼收敛心思,将检查单锁紧柜子,正要起身去工作,却听得电话铃声响起。

    她拿起来一看,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无奈,但还是按了接通键。

    “姐,快给我打钱。”一个半青涩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了出来。

    叶幼幼皱起了眉:“叶淮晨,这个月的生活费我早已经给你转了。”

    “不够花。”叶淮晨的语气带着一丝吊儿郎当的口吻。

    叶幼幼听得一阵情绪翻涌:“你已经大学毕业,该自己养活自己了。”

    “你给不给?不给我就找爸要!”叶淮晨不耐烦说着,就要挂电话。

    叶幼幼心一沉:“要多少。”

    “五千。”

    叶幼幼攥着手机的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等下给你转,别去医院打扰爸。”

    “早这样多好,非要我激你。”

    叶幼幼叹了口气,无力再多言其他。

    母亲早逝,父亲身体一直不太好,唯一的弟弟不知道何时才能真正长大……

    收敛心思,叶幼幼继续忙碌工作。

    傍晚,下班出了医院。

    她去银行给叶淮晨转了账,随后回家。

    本以为家中又是一室冷清陪伴她,未料开门一看,却看到楚晏深在厨房忙碌。

    “你不是不回吗?”叶幼幼有些惊讶。

    楚晏深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刀削般的俊脸上没有太多情绪。

    “临时有变,吃饭吧。”

    叶幼幼有些揣摩不透他此刻的情绪,但还是坐在了餐椅上。

    “这是今年第一次吃你做的饭。”

    她还记得大四最后一个暑假,楚晏深天天给她做饭,让她两个月足足胖了五斤。

    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的感情淡得无形如水,原来依旧浓烈。

    这般想着,叶幼幼心底感到了久违的暖意。

    楚晏深看着她,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良久,他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到叶幼幼碗中,沉声开口:“今天这一顿,就当散伙饭了。”

第二章 败给现实

    叶幼幼愣住,刚夹起来的排骨仿若千斤重。

    “为什么?”她放下筷子,颤声问道。

    楚晏深埋头吃着饭,语气淡薄:“在一起太久,腻了。”

    叶幼幼怔怔看着他,只觉得刚才入耳的几个字太过讽刺。

    从大学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走过了九个年头。

    她把所有的青春都给了他,他现在却说腻了?!

    “楚晏深……”

    叶幼幼正要说话,却见他放下碗筷,起身朝玄关走去。

    那里,放着一个行李箱。

    她才发现,原来他早就收拾好了行李。

    阳台上晒着的他的衣服不见了,洗漱台上他的牙刷也不见了。

    “你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直接决定了一切,这样对我公平吗?”她问道。

    楚晏深推着行李箱往外走,末了回头看了叶幼幼一眼。

    “我们没领结婚证,别把分手想得太复杂。”

    说完他转身离开,关上了门。

    叶幼幼愣愣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大学毕业那年的光棍节,他们拍了婚纱照,宣告脱单。

    他们在亲朋好友面前,都以夫妻相称。

    本以为他们的感情不需要所谓的结婚证来束缚,没想到还是败给了现实。

    看着餐桌上的道道佳肴,叶幼幼只觉得无比讽刺。

    突然,鼻腔内涌上一抹热流,带着铁锈味。

    她连忙仰头去了厕所,用冷水清洗来势汹汹的鼻血。

    好不容易止住血,她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眼神微微有些空洞。

    以后的日子,她该怎么办?

    彻夜无眠。

    第二天,叶幼幼没有直接去护士站报道,而是去了肿瘤科。

    医生诊室。

    秦牧看着她的各项检验结果,脸色凝重了几分。

    “你这个病遗传因素影响较大,一定要尽早治疗。”

    叶幼幼想起当年母亲去世也是这个癌症引起,心底五味陈杂。

    “治愈的几率,有多大?”她轻声问道。

    秦牧神情透着一丝爱莫能助的悲悯:“不管几率大还是小,你都不要放弃任何希望。”

    话说到这里,叶幼幼心里也有数了。

    身为医护人员的自己,也清楚这样希望渺茫的治疗,在费用方面是个无底洞。

    想起父亲那边每个月还要源源不断的医疗费,她心底的弦绷紧了几分。

    “谢谢秦医生,我再想想。”

    从肿瘤科大楼出来,叶幼幼思考再三,还是去跟科室主任请了假。

    今天的她实在无心工作。

    一堆糟心事无处宣泄,搅得她心神不宁。

    看着手机屏保上自己和父亲的合影,叶幼幼蜷紧了手指。

    老年医院。

    叶幼幼在护士的引领下,在医院外面公园里,看到了一瘸一瘸散步的叶父。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曾经宽阔的背已经佝偻消瘦,像夕阳映照的西山。

    叶幼幼正要走去,却看到花坛边,有两个五六岁的小孩正在学着他跛脚走路。

    “瘸子瘸子,略略略……”其中一个小孩无所顾忌的大声嘲笑。

    叶幼幼心底被狠狠刺痛,她大步走去,站在了小孩的跟前。

    “道歉!”

    小孩受了惊吓,连忙一溜烟的跑开,一哄而散。

    叶幼幼攥紧拳头,气得微微颤抖。

    父亲的腿是为救人出车祸而落下终生残疾,小时候她的同学也常常不懂事地讥讽她有个跛脚爹。

    但她从未自卑过。

    因为她知道,她的父亲是英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叶幼幼深吸一口气,敛去心底翻涌的情绪,一步步朝叶父走去。

    “爸,我来看您了。”她轻声唤道,脸上带着微笑。

    叶父转过身子,沧桑面容上挂着与他年龄不相符合的茫然。

    “你是谁?”

第三章 遗照

    闻言,叶幼幼心底一阵闷疼。

    每来一次,父亲都会忘记她一回。

    叶幼幼抿了抿干涩的唇,强挤出一丝浅笑。

    “爸,我是您的女儿幼幼呀。”

    叶父浑浊的眼眸渐渐清明了几分,若有所思地看着叶幼幼。

    “幼幼……我的幼幼长这么大了……”

    刹那间,叶幼幼的眼眶无法抑制地泛红。

    她拉着叶父的手慢慢往病房方向走,像小时候父亲牵着她一样。

    “幼幼啊,你妈好久都没来看我了,你回家记得问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叶父叹着气,像做错事的小孩。

    叶幼幼喉头哽了哽:“妈在家给您做您最喜欢吃的椰子鸡呢。”

    “那我就天天盼着她来……”叶父笑得眼角堆满皱纹,转而又有些失落,“淮晨那孩子也不来看我,是不是学习太忙了。”

    叶幼幼僵了僵,轻声道:“我下次带他一起来。”

    叶父摆了摆手:“他高考要紧,等他考个好大学再说。”

    闻言,叶幼幼一时更为心涩。

    父亲的记忆,一直都在过往十年间错乱,从没恢复清醒过。

    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时日无多的最后几个月时间,能不能和父亲做到真正的父女相认。

    送父亲回病房休息后,叶幼幼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阿兹尔海默症目前没有办法治愈,我们只能尽量延缓病情的加重。”医生语重心长说道,“记忆退化是无法避免的事,你们家属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叶幼幼有些紧张问道:“会不会有一天,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医生叹气:“我没法给你做任何保证,一切只能看患者自己。”

    从医院离开,叶幼幼站在街上,一时有些恍惚。

    车如流水马如龙,人来人往并肩行。

    唯有她,一身寂寥伴身,浑噩凄凉。

    公交站牌下。

    叶幼幼正要坐车回家,却看到楚晏深的黑色越野车停在路边。

    一个身穿红裙子高跟鞋的高挑女人上了副驾驶,楚晏深绅士而又悉心地为她系上安全带。

    两人相视一笑,刺得叶幼幼心脏刺痛。

    这一刻她大概知道,楚晏深说腻了的真正原因。

    车上,楚晏深似是觉察到了异常,朝公交站牌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最终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启动引擎驱车离去。

    叶幼幼看着远方已经变成黑点的车影,有些呆滞地收回了视线。

    ‘嘀嗒’鼻血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

    她抬手挡住,刺目的血水却还是顺着指缝流淌而出。

    “姑娘,你没事吧?”有好心人递来了纸巾。

    叶幼幼摇头,心底的苦涩泛滥成海。

    止住血,她看着一辆辆公交车驶过,却始终没等来能带她回家的那一趟。

    马路对面巷口的照相馆,霓虹灯如星光般闪烁着,吸引了叶幼幼的目光。

    她起身,顺着斑马线走了过去。

    照相馆内,半鬓白发的老板正在悉心擦拭手中的相框。

    “姑娘,您要拍什么照片?”

    叶幼幼环顾四周墙壁,有笑靥如花的写真,也有红蓝白底的寸照。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角落处不起眼的一张黑白照上。

    “拍遗照。”

第四章 等不到了

    从照相馆出来,天色已经渐渐暗沉。

    天边的余晖映得高楼一片血红,令人压抑。

    到家后。

    叶幼幼以为一室漆黑,却看到灯火通明。

    楚晏深坐在沙发上,似是专程在等她。

    想起白天路边看到的一幕,叶幼幼没有出声。

    楚晏深扫了她一眼:“抽时间去趟房产中心过户,把房子转到你名下。”

    “青春损失费吗?”叶幼幼扯了扯嘴角。

    楚晏深皱眉道:“你要觉得不合适,市中心那套公寓也可以给你。”

    闻言,叶幼幼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轰塌。

    合着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和陪伴,在他眼底都可以用物质代替!

    “楚晏深,你把我当什么?!”她质问道。

    楚晏深站起,转身离开。

    “好聚好散吧。”

    看着他的背影,叶幼幼忽的回想了曾经。

    以前自己每次看到楚晏深的背影,都会从背后环腰抱住他,然后说:“每次看着你转身,我都害怕你会就这样消失。”

    那个时候,楚晏深会抱住她,一字一顿给予承诺:“不会,我的世界永远都会有你。”

    收回思绪,叶幼幼认真凝视着玄关处男人的背影,哑声问道。

    “楚晏深,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从你的世界里永远消失?”

    男人的身躯一顿,片刻才传来他微哑中透着冷清的嗓音。

    “无所谓了。”

    他的身影随着话语的尾音,一并消失在门口。

    看着关上的门,叶幼幼有些脱虚地倚靠在墙壁上,慢慢瘫软地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曾经的海誓山盟,换来一句他的无所谓。

    是时光残酷,还是人心易变?

    叶幼幼将头埋在双膝间,肩膀不可抑制地轻轻起伏……

    夜风拂过半开的窗户,带来阵阵凉意。

    又是一夜无眠。

    清晨,叶幼幼去了桐阳医院,对科室主任提交了年假的申请。

    主任早已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一时间也只能爱莫能助。

    “记住,咱们科室是你永远的家,等你痊愈归来。”

    叶幼幼笑道:“谢谢主任。”

    纵使只是善意的谎言,但也暖人心。

    走出医院,叶幼幼看着刺目的阳光,微微有些眩晕。

    手机铃声蓦地响起,才安宁几天的叶淮晨又来了电话。

    “姐,钱又不够花了,你再给我点。”

    叶幼幼看着天际,眸光有些空洞。

    “叶淮晨,你该长大了。”

    电话那端静默了片刻,才继续传来声音。

    “我和同学在创业……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成功给你看的。”少年的声音透着不服输的年轻气盛。

    叶幼幼握着手机的力道紧了几分,眼眶渐渐泛红。

    以后,她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叶淮晨,要是我死了……你怎么办,爸又该怎么办?”她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生死有命,她却比任何人都贪生怕死。

    因为肩上的担子太重,身边的羁绊太深,她没有资格去死,却又不得不直面生命的倒计时。

    叶淮晨的声音带着几分错愕:“姐,你怎么了?”

    叶幼幼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第一次心灰意冷地挂了弟弟的电话。

    回了家。

    叶幼幼看着空荡荡的家里没了一丝楚晏深的物品,干净得好像这些年一直都是她独居。

    她凄凉地扯了扯嘴角,从书房中拿出空白的信纸,一笔一划写着心底话。

    “楚晏深,我曾想和你一起过三十岁,可惜,上天不允许……”

    因为,我等不到我的三十岁了。

    叶幼幼抬起手背抹去泪痕,纤长的睫毛在苍白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

    第二天。

    叶幼幼来到楚晏深的公司楼下,拨通了电话。

    “我在你公司楼下,有东西要给你。”她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最后一次见面,她只想放下过去,好好跟他道个别。

    十分钟后,楚晏深出现在楼下咖啡厅。

    叶幼幼起身,准备将包中的信封拿出来。

    楚晏深却同时拿出一张喜帖,递给了她。

    他眸光暗涌,沉声道:“我要结婚了。”

第五章 喜帖

    叶幼幼呼吸一滞,眼底划过一抹错愕。

    结婚?

    似是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含义,她有些迟钝地挤出一丝笑。

    “恭喜。”

    她将信封放回包中,没有去接楚晏深手中的喜帖。

    只需一眼,已被万箭穿心。

    楚晏深将请柬放在了桌上,神情没有太多变化。

    “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吗?”他问道。

    叶幼幼扯了扯嘴角,竭力掩盖住凌乱的情绪:“忘带了,下次吧。”

    楚晏深看着她,清冷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照顾好自己。”他沉声道,转身走出了咖啡厅。

    叶幼幼垂眸看着请柬上的名字——

    “新郎楚晏深,新娘汤筱沁。”

    一时间,她的心底涌上一抹无法遏制的悲恸。

    原来,他曾说不想被结婚证束缚,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

    ‘嘀嗒’

    鼻血毫无征兆的滴了下来,落在了请柬上,晕花了纹络。

    叶幼幼有些无措的擦拭,却晕开得更厉害。

    连带着‘楚晏深’三个字,都变得模糊不清。

    泪水在刹那间汹涌而出,怎么都止不住。

    她知道自己不该哭,但此刻没有比哭更能释放情绪的方式。

    从咖啡厅出来,叶幼幼直接去了老年医院。

    此刻的她就像个受伤迷途的羊羔,想找到自己可以依靠的大山寻个心安。

    病房内。

    叶父正戴着老花镜看医院的杂志,见到叶幼幼,他摘下眼镜疑惑打量着她。

    “你是……前几天来看过我的姑娘对吧?”他试探问道。

    叶幼幼喉头一哽,知道父亲不仅忘了她是谁,还给她安排了一个新身份。

    她点点头,心底涌上难以言说的凄凉。

    叶父发觉了她红肿的眼眶,关切问道:“孩子,你怎么哭了?”

    听着父亲关怀的声音,叶幼幼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在一起九年的恋人要结婚了,但新娘不是我。”她哽声道。

    叶父看着她,拿起一旁的纸巾递了过去。

    “有些人注定只能是你人生旅途中的过客,强求不来的。”

    叶幼幼点了点头:“嗯……”

    道理她懂,但却是她难以承受之重。

    这时,医生前来查房,给叶父做例行检查。

    叶幼幼退了出去,在走廊上等了二十来分钟,才再次进去。

    本想问父亲中午想吃什么,却发觉父亲看她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

    “医生,我女儿好久都没来看我了,你帮我打电话问问,她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啊。”

    叶幼幼蜷紧手指,抬起沉重的步子朝叶父走去。

    “爸,我就是幼幼啊。”

    叶父打量着她,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眼底的混沌才渐渐清明了几分。

    “看着是有点像……幼幼你怎么眼睛红了,刚哭过吗?”

    叶幼幼摇头笑道:“来的路上风太大,进了沙子而已。”

    叶父拉着她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眸底全是慈父般疼惜的神态。

    “幼幼啊,过几天是你生日,想要爸给你什么生日礼物?”

    叶幼幼倚靠在叶父的肩膀,不如曾经那般伟岸,却依旧是她的避风港。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平安健康,诸事顺遂。”她的话语带着厚重的鼻音。

    叶父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孩子,咋不替你自己多想想……那爸就每天祈愿,希望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叶幼幼闭上眼,嘴角抿成一条苦涩的弧度。

    长命百岁对她而言,早已是可望不可即的奢望……

    ‘叩叩叩’病房外有护士敲响了门。

    “叶小姐,外面有个女士来找您。”

    叶幼幼有些疑惑地走了出去,谁会来老年医院找自己?

    看到走廊尽头站着的女人,她呼吸微微一紧。

    竟然是她……

第六章 蒙在鼓里

    叶幼幼怎么也想不到,和楚晏深名字并排在请柬上的汤筱沁会来找自己。

    “冒昧找来,希望没打扰到你。”

    汤筱沁看着叶幼幼,举止投足落落大方,没有太多生分。

    若叶幼幼冷面相对,不识大体的人反而成了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叶幼幼淡声道,转身下楼梯,走到了医院的后花园内。

    虽然汤筱沁表现得温和友善,但她第一次和自己见面,便选择了父亲所在的医院,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花园长廊内。

    汤筱沁幽幽打量了一番叶幼幼,红唇轻启:“我的身份,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嗯。”叶幼幼垂着眼帘,没有多言。

    “我知道你和晏深的过去,这些年你将他照顾得很好。”汤筱沁笑了笑,随意的抬手挽起耳边的碎发,露出璀璨的钻戒。

    “叶幼幼,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或许晏深现在也成不了人人称赞的模范丈夫。”

    钻戒的光泽晃得叶幼幼眼睛有些刺痛,她侧眸看向长廊壁架上的青藤,说道:“你有什么话请直说。”

    气氛骤然转冷,汤筱沁收敛唇边的笑意,多了几分不再掩饰的高冷。

    “你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委婉了。”

    她顿了顿,继而道:“我知道晏深给了你结婚请柬,但我希望你不要参加。”

    叶幼幼微挑眉头,不解看着眼前的高个子女人。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同为女人你应该懂。”汤筱沁看着她,眼神晦暗了几分,“我们是世交家族,自幼门当户对,早在晏深大学毕业时,我们双方父母便聊了两家亲事,晏深没有拒绝。”

    闻言,叶幼幼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汤筱沁看着她神色的变化,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

    “或许晏深从没对你说过……正是因为他当年的没拒绝,才有的这场盛大婚礼。”

    叶幼幼身体有些不稳的摇晃了一下,浑身止不住颤抖。

    从胸口蔓延出来的疼意无边无涯,让她连无所谓的情绪都伪装不出来。

    汤筱沁何时离开的,叶幼幼浑然不知。

    她有些浑噩地回了家,打开电脑登录微博,再点进去唯一关注人‘楚晏深’。

    她想再重温过往九年的点点滴滴,证明自己的青春并未错付。

    可是从大四开始,楚晏深的每一条微博下,都有一个名叫‘沁心’的人点赞并发表评论。

    以前叶幼幼从未过多在意,藤可此刻她却按捺不住地点进了沁心的微博。

    里面,有汤筱沁的个人生活照,有她和楚晏深的双人照,还有他们双方父母一起的大团圆合影。

    轰隆——

    好似一道惊雷在耳畔炸响。

    叶幼幼脸色无比煞白,入眼的一张张照片,彻底刺红了她的眼。

    原来早就有蛛丝马迹了,她却从不知情!

    叶幼幼拿起手机,想要拨打楚晏深的电话。

    但她手抖得太厉害,好几次都险些从掌心滑落。

    嘟声响到底,终于被接通。

    “楚晏深。”叶幼幼的嗓音嘶哑得不像话。

    “怎么了?”电话那端的男人似是有些疑惑。

    叶幼幼攥紧拳头,哑声问道:“你和汤筱沁认识多久了?”

    一阵沉寂后,半响才传来楚晏深的声音:“我跟她的事,你不该多问。”

    男人的回答,彻底刺痛了叶幼幼的心。

    “你跟她结婚的事,五年前就定下来了,这些年你一直把我蒙在鼓里,是吗?”她嘶声质问。

    楚晏深久久沉默着,听筒里只能传来他略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叶幼幼用力咬着唇,莫大的刺痛感让她恢复了几丝理智。

    她深吸一口气,随即挂断了电话。

    原来这些年,楚晏深早就别有打算,一切都是自己的独角戏。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选择了让自己成为他人生中的过客,而汤筱沁是早就内定好的终点站。

    叶幼幼抹去眼泪,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这套房子的产权虽然是她和楚晏深共同所有,但屋子里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曾经的她傻得有多离谱。

    这里,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刚翻找出来行李箱,手机铃声却刺耳响起。

    叶幼幼拿起来一看,是弟弟叶淮晨打来的。

    她皱眉接听,里面传来的声音却让她心脏紧缩——

    “叶幼幼姐,快来医院,你弟弟出事了!”

第七章 苦肉计

    桐阳医院。

    叶幼幼匆匆跑到急诊中心的护士站,面色彷徨。

    “请问叶淮晨在哪个病房?”

    护士站的人认出了叶幼幼是妇科住院部的护士长,连忙帮她翻找资料。

    “在23床,好像是被车剐蹭到,现在还在做检查。”

    叶幼幼道谢后,连忙朝走廊尽头跑去。

    老天保佑,她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弟弟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

    病房门外,叶幼幼正要推开半掩的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哄笑声。

    “叶哥,你说你姐还有几分钟能到?”

    “十分钟内她还不出现,我名字倒着写!”病床上的叶淮晨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神态。

    “你这苦肉计真的能让你姐拿钱给你吗?”一个戴着耳钉的男孩子问道。

    叶淮晨剑眉一挑,正要拍胸脯说话,病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

    叶幼幼站在门口,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和愤怒。

    “姐……”叶淮晨吓了一跳。

    旁边几个嬉皮笑脸的人连忙闭嘴禁声,尽量降低存在感地溜出了病房。

    叶幼幼走到病床边,看了看叶淮晨毫发无伤的双手双脚,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他脸上。

    “只是苦肉计,没有受伤,是吗。”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少年耳中却犹如少深山石音。

    “你不给我钱,我只能想这种损招儿了……”叶淮晨讪讪道。

    叶幼幼气得将手提包狠狠砸到他身上。

    “以后我死了,你也要这样生活吗?!”这是第一次,她在亲人面前情绪失控,“叶淮晨,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罢,她拿起床上的包包,转身离开了病房。

    “姐,我错了,你别生气。”叶淮晨连忙从床上跳蹿下来,想要去追叶幼幼。

    可他刚跑出病房门外,长长的走廊上却不见叶幼幼的人影。

    “不给钱就不给,怎么老是给我扯生死问题……”他小声低估着,躺回了病床上。

    另一边,叶幼幼正在楼梯间平复情绪,鼻血却再次没有征兆地淌落下来。

    她仰着头,不想弄脏医院的地板。

    这时,刚好有护士经过,拿医用棉花给她做了紧急止血处理。

    肿瘤科,医生诊室。

    秦牧检查了叶幼幼的基本情况,神情又凝重了几分。

    “你一不住院治疗,二不做基本化疗,当真要放弃吗?”

    叶幼幼垂着头,有气无力:“放不放弃,都只有最后几个月了,不是吗。”

    秦牧握笔的手一顿,常年肃静的儒雅脸庞涌上一抹怜悯。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应该尝试……你想没想过,若你倒下,你家人怎么办?”

    叶幼幼心脏微微一缩,带来细细密密的疼意。

    家人——

    她曾视为家人的楚晏深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新郎。

    她曾依靠的大山现在也在医院病房,记忆一天比一天衰败。

    她寄托希望的弟弟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透底。

    要是她死了,她唯一的两个亲人该怎么办?

    叶幼幼叹了口气,脑袋有些混沌。

    她不是圣人,做不到包容一切,更无法救赎自己。

    大抵只有自己变成一小撮骨灰躺进冰冷的墓地,叶淮晨才能真正长大,担起照顾父亲的责任……

    下午,叶淮晨从医院出院。

    他整理床铺的时候发现,叶幼幼的手机竟然遗落在了床尾。

    应该是她气愤拿包砸自己的时候掉落出来的吧。

    叶淮晨正苦恼着如何让叶幼幼消气,手中的手机骤然震动起来。

    他看着备注为‘照相馆’的来电人,微做迟疑接通了电话。

    “叶小姐,照片已经制作好了,您今天有时间过来取吗?”

    叶淮晨刚要说话,又改口道:“把地址发来,我现在就来。”

    照相馆。

    叶淮晨看着老板拿出叶幼幼的黑白照片,一时傻了眼。

    “这什么照片?”

    老板睨了他一眼:“黑白色,当然是遗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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